泋性语言写南国*——李福岩风景油画评析(2)
斯克洛夫斯基认为文学性来自作为语言文学的文学语言的陌生化,就如同文学与唱歌、行走的区别一般,对事物的习惯认知,因为陌生化获得了其存在的价值。他对陌生化有一段著名的论述:“被人们称作艺术的东西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要重新去体验生活,感觉事物,为了使石头成为石头的。艺术的目的是提供作为一种幻象的事物的感觉,而不是作为一种认识;事物的‘反常化’程序增加了感觉的难度,是高度复杂化的程序,这就是艺术的程序。”②〔苏〕斯可洛夫斯基:《作为程序的艺术》,载伍蠡甫、胡经之主编《西方文艺理论名著选编(下卷)》,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7年版,第383页。纵观古今中外艺术史,在追求精神性表达的艺术流派与作品中,尤其注重物象的陌生化处理。晚明人物画家陈洪绶通过将人物夸张变形表现他追忆先贤的复古理念,超现实主义画家达利将钟表等物象刚硬的属性软化表现他对世界的思考,从而构成画面超越现实的特质。
《家园》是李福岩早期的艺术创作,具有陌生化倾向。那时他刚从中央美术学院学习结束返回西北,描绘的是他坐飞机时从高空往下看的景象,当时北方的梯田和山的那种磅礴感深深地触动了他,由此展开对家乡进行艺术表现的研究。现在北方其实少有梯田,这是他受到立体派影响而作的尝试,因为他当时在做一个关于现代性表现的课题,运用斑斓的色块,表现北方历史上曾经存在过的家园图景。几亿年前的北方跟南方一样,到处都是绿色,大部分是大海,如今在北方,很多干涸的地方可以找到螺钿和贝壳等海洋生物化石。这幅画的色彩配置参考了敦煌壁画的艺术手法,具有地域文化特质。这种陌生化处理方式在艺术理念上与超现实主义相似,向往精神层面的表达,画家通过艺术创作追忆家乡远古时期优雅而美好的形貌。
三、泋性肌理写真情
肌理在现当代艺术创作中具有重要意义,艺术家们对肌理作了诸多探索,材料与媒介也日益多样化。肌理可以给人产生触摸感,尤其能传达画家的心理感受,进而引起观者的共鸣。由此可言,肌理不是物象简单的形貌特征,而是连通情感与精神的符号。
被誉为“超现实主义的达·芬奇”的马克斯·恩斯特采用肌理来绘制作品,画面充满丰富而漫无边际的想象力,汲取梦境中的荒诞表现浪漫、诗意的氛围,其独特的观念扩展了艺术表达方式。恩斯特创作大量作品来表现梦境,极富创造力地表达自己对美好生活的期望。李福岩有多幅作品都是利用油性媒介剂稀释颜料挥洒绘制而成,以稀薄灵动的肌理取代客观物象的自然形貌,如此陌生化处理,表现他内心对于南方山水的感受与理解。
正如康定斯基所言:“许多有才能的艺术家都不满于对物质对象进行机械模拟,他们寻求通过曾被称为‘理想化’,以后又称为‘选择’的办法来表达对象。‘选择’方法的目的不在于美化而是去掉非本质的东西,强调物体的特征,未来的愿望纯粹是表现内在意蕴。有机的形式不再是直接的目的,而是艺术家的语言,用它来写神圣的意旨,以便人的心灵能够对之理解。”①〔俄〕瓦西里·康定斯基:《论艺术里的精神》(吕澎译),上海: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2014年版,第35-36页。在油画作品《遇龙河畔》中,画家李福岩使用油彩率性描绘获得细腻多变的线条,时粗时细,时隐时现,加之灵动的色点,构成了一首抒情的乐曲,音符在无休止地跳动,以个人的方式与自然对话,或是述说着心灵的颤动。通过肌理的巧妙应用,表达他对南国风光的热爱,既是画家内心情感的倾诉,也是他独特艺术观念的表达。严格说来,每个人观看世界的方式都由个人内在的理念所支配,理念就像是我们看向世界时所倚仗的“亭台”。歌德说得好,每一个新概念都像是我们体内生出的新器官。我们通过自己的观念和视角来看待事物。但是,依照大脑的正常接收模式,我们并不会发觉观念的存在,就像眼睛看东西时也看不到眼睛本身一样。换句话说,思考,就是试图通过观念来捕捉现实,大脑自动自觉地通过观念来认识世界。②〔西〕奥尔特加·伊·加赛特:《艺术的去人性化》(莫娅妮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0年版,第35页。通过对李福岩不同时期绘画作品的梳理,我们可以清晰看到李福岩对风景和艺术创作的思考以及他艺术理念转变的轨迹。
简而言之,画家李福岩在其风景题材的艺术创作中融入了个人对家乡历史、人文的追溯,即便在南方风景绘画中也揉入了他对北国的文化记忆。他采用独特的个性化艺术语言表现南国极富地域特色的景致,善用油性媒介剂而使画面形成泋性肌理,如此营建他那南北互融、乐山乐水的理想家园。画面陌生化的图像与灵动的肌理邀请观者一同体味他对家乡的思念和对南国的喜爱之情。独一无二性是艺术最为高贵的品质之一,融入厚重人文情怀与个人真情实感的作品最能打动观众,这些都是李福岩风景作品中最为宝贵的表征,使其艺术样式在当代风景绘画中独树一帜。
文章来源:《华南国防医学杂志》 网址: http://www.hngfyxzz.cn/qikandaodu/2020/1228/391.html